放醉卧为春日伴 趁欢行入少年丛
第12年
公元837年,唐文宗开成二年。
白居易66岁。
从上一篇的篇末,白居易《惜春赠李尹》一诗,可以看出白居易以老年人自居,面对春天的眷恋心态:
你们年轻人不知道珍惜春光,太可惜了;
我们老同志,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芳树花团雪,衰翁鬓扑霜。知君倚年少,未苦惜风光”。
为了充分珍惜春光,白居易、刘禹锡开始“强强联手”,“鼓动怂恿”洛阳的最高首长、“东都留守”晋公裴度再度请客。
铺垫工作是白居易频频赋诗,赞颂裴度刚刚落成的洛阳豪宅园林,如何如何地令人流连忘返。
然后切入正题。
白居易《对酒,劝令公开春游宴》:
时泰岁丰无事日,功成名遂自由身。
前头更有忘忧日,向上应无快活人。
自去年来多事故,从今日去少交亲。
宜须数数谋欢会,好作开成第二春。
835年底“甘露之变”。
836年起,唐文宗的年号改为“开成”。
“开成第二春”,即837年。
白居易所说的“自去年来多事故”,是按照农历纪年,即自835年底以来。
白居易对裴度说,在“甘露之变”中,那么多老同事、老相识,脑袋说掉就掉了。
不过现在好多了,时泰岁丰、无事日;
裴公啊,您老人家又是功成名就、自由身;
您今后肯定还会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比您老更快活的人,应该是没有了。
孟子不是说过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您老似乎应该多组织组织“谋欢会”,让我们大家及时行乐。
白居易这首诗,出现了“无事日、忘忧日、从今日”三个“日”,吟诗已经到达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刘禹锡非常及时地附议白居易的提案,添油加醋、添柴加火。
这是白、刘“鼓动怂恿”裴度的默契。
刘禹锡《酬乐天请裴令公开春加宴》:
高名大位能兼有,恣意遨游是特恩。
二室烟霞成步障,三川风物是家园。
晨窥苑树韶光动,晚度河桥春思繁。
弦管常调客常满,但逢花处即开樽。
二室,指中岳嵩山的太室、少室二山。
三川,指流经洛阳地区的主要河流洛河、伊河、涧河等。
“二室烟霞成步障,三川风物是家园”。
刘禹锡特别强调,裴度是洛阳山水的真正主人。
白居易、刘禹锡的“套路”是相当深的。
在裴度中计以后,【当然是心甘情愿地中计的(可再参下一篇)】,白居易借着再次写诗给刘禹锡,进行了一下“自我批评”。
白居易《赠梦得》:
年颜老少与君同,眼未全昏耳未聋。
放醉卧为春日伴,趁欢行入少年丛。
寻花借马烦川守,弄水偷船恼令公。
闻道洛城人尽怪,呼为刘白二狂翁。
“寻花借马烦川守,弄水偷船恼令公”,这一联,便是白居易的“自我批评”。
“恼令公”,肯定是向裴度“赔不是”;
“烦川守”,也可以是同时向“河南尹”李珏李待价“打招呼”。
读白居易837年这首《赠梦得》,高从事忽然有“似曾相识”之感。
十三年前、824年时,杭州刺史白居易有《醉封诗筒寄微之》诗,形、神皆似《赠梦得》。
前文多次表述,幸运的白居易,前半生,有“诗友诗敌”元微之;后半生,有“诗友诗敌”刘梦得。
在837年赋《赠梦得》时,也许白居易的潜意识里,还有去世已经六年的元微之的影子。
白居易《醉封诗筒寄微之》诗云:
一生休戚与穷通,处处相随事事同。
未死又怜沧海郡,无儿俱作白头翁。
展眉只仰三杯后,代面唯凭五字中。
为向两州邮吏道,莫辞来去递诗筒。
(已见前文第四十九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