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亦任他春去 不醉争销得昼长
第13年
公元838年,唐文宗开成三年。
白居易67岁。
前文第九十八篇,两年前,白居易曾经有过一个人去裴度家游玩的事情发生。
裴度当时很奇怪,刘禹锡呢?
今年,838年,刘禹锡一个人去牛僧孺家游玩了。
牛僧孺不奇怪,因为也许白居易正在斋戒。
然后牛僧孺和刘禹锡分别写了诗,记录愉快的过程、心情,并且抄送白居易。
牛僧孺诗已经失传;刘禹锡诗如下。
刘禹锡《和牛相公游南庄。醉后寓言,戏赠乐天,兼见示》:
城外园林初夏天,就中野趣在西偏。
蔷薇乱发多临水,鸂鶒双游不避船。
水底远山云似雪,桥边平岸草如烟。
白家唯有杯觞兴,欲把头盘打少年。
鸂鶒,xī chì。
一种长有漂亮彩色毛羽的水鸟,俗名紫鸳鸯。
刘禹锡开玩笑说,白居易家不好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欲把头盘打少年”,当时人的“酒令”游戏。
头盘,即骰盘。
骰是一个多音字。
骰盘,念tóu;
骰子,念shǎi;
骰子加骰盘,组合成一套赌具,可以用来行“酒令”。
“欲把头盘打少年”,让少年人多喝一些。
刘禹锡说,还是牛僧孺的南庄好玩,远山近水,充满野趣。
白居易读了牛僧孺和刘禹锡的诗,很快回复了一首。
白居易《奉和思黯自题南庄见示,兼呈梦得》:
谢家别墅最新奇,山展屏风花夹篱。
晓月渐沉桥脚底,晨光初照屋梁时。
台头有酒莺呼客,水面无尘风洗池。
除却吟诗两闲客,此中情状更谁知。
白居易毕竟是“乐府诗神”。
去年应邀游览牛僧孺南庄后,南庄的好处,都记在心里。
“忆游思黯南庄”曾云:南庄胜处心常忆。
所以,这次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写出来的诗,还是有身临其境之感,
“晓月渐沉桥脚底”,“水面无尘风洗池”,两句尤妙。
东晋风流宰相谢安,下棋的赌注,曾经就是别墅。
所以白居易“谢家别墅最新奇”一句,用谢安比作牛僧孺。
春天过后就是初夏。
刘禹锡家里,可能装修了一下房子。
白居易带着酒和小乐队,去表示祝贺。
白居易《早夏,晓兴,赠梦得》:
窗明帘薄透朝光,卧整巾簪起下床。
背壁灯残经宿焰,开箱衣带隔年香。
无情亦任他春去,不醉争销得昼长。
一部清商一壶酒,与君明日暖新堂。
白居易曾经说过,“琴诗酒里到家乡”(831年)。
没有什么内容,是白居易不能用诗表达的;
换句话说,白居易也只适合用“诗、酒、琴”的方式,记录自己的生活。
刘禹锡新房子落成了,白居易将带着歌舞节目,和酒,去表示祝贺。
清商,可以理解为当时所能收集、整理到的乐谱汇编。
一部清商一壶酒,在十多年以来的白诗中多次出现。
例:
一壶好酒醉消春(826年);
一部清商伴老身(832年);
当时一部清商乐(837年)。
白居易诗中,“背壁灯残经宿焰”,关于“灯”的细节,有点意思。
832年,白居易“卧听法曲霓裳”时,“斜背银缸半下帷”,
银缸,银白色的灯盏、烛台(今日所谓“台灯”)。
今年(838年),白居易很浪费地点了一夜的“灯”,是什么灯?
大多数是蜡烛。
“岁夜高堂列明烛”(李颀),是大唐人的气派。
而且去年,汴州刺史兼宣武军节度使李绅同学,给刘禹锡、白居易寄来了蜡烛。
这可能也是前文中,白居易建议刘禹锡一起写诗感谢李绅的原因之一。
白居易《因梦得题公垂所寄蜡烛,因寄公垂》:
照梁初日光相似,出水新莲艳不如。
却寄两条君领取,明年双引入中书。
白居易注释说:宰相入朝,举双烛;余官各一。
李绅给刘、白寄了蜡烛,白居易就祝愿李绅这个还战斗在第一线的同年翁能够更进一步,弄个宰相当当。
李绅后来还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