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发掘大型明代金砖窑址 首现明代六烟道砖窑

在故宫众多的砖料之中，当属金砖最为“贵重”。金砖主要产自苏州，从故宫初建时起，一直都是修建紫禁城的特供品。位于苏州市相城区陆慕老街，一处大型明代金砖窑址正在发掘中，保存极其完整，考古现场，多个窑址分布在不同区域，蔚为壮观，在苏州考古史上极为罕见。目前考古人员正在现场清理发掘，已经出土了包括明清金砖、宋代陶灯等众多珍贵文物。4月27日上午，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在苏州市考古研究所考古专家刘芳芳的带领下探访这处大型明代金砖窑址。

准备开发商住项目的地块有了惊喜的发现

当天上午，记者来到苏州陆慕元和塘古窑遗址，这里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考古发掘工作，数十位工人在考古专家的指挥下紧张有序地忙碌着。记者了解到，这个地块本来准备用于苏州相城区元和街道陆慕老街商住项目开发，项目开发前通常需要进行考古发掘，结果却有了令人非常惊喜的发现。

苏州市考古研究所元和塘古窑遗址项目负责人刘芳芳介绍，此次发掘通过勘探考古潜质，选择四个区域进行。考古人员首先选择遗址最密集的地方进行发掘，目前已经发掘出来的窑址从明代到清代都有，有一些窑址结构非常独特。据了解，这处明代金砖窑址群已经发掘窑址12座，出土明清文物70余件，现在发现最早的文物可以追溯到南宋。刘芳芳告诉记者，陆慕最有名的就是烧窑，尤其是金砖的烧制。一般来说，砖窑通常会烧制很多种类的砖，朝廷有金砖的订单时会进行定制生产，其余大部分时间烧制的砖为民用砖，一直延续到清代，到了民国，砖窑逐渐开始烧制石灰。

六烟道砖窑在考古史上非常罕见

记者跟随刘芳芳穿过一片泥地，来到了一条小路上，这条河岸边的小路，通常是用来运输原料以及制作好的金砖。记者注意到，这条小路的解剖层分为几个层次。刘芳芳对记者说：“这条路很久以前一直在使用，后期还经历过不断地修缮。通过这些断层，可以看出当地的历史。”同时，刘芳芳表示，这处明代金砖窑址的特点之一是历史悠久，很多东西在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过，就连考古简报里都没有记录。

“这处大型明代金砖窑址地处元和塘边，元和塘是一条南北向的河流，有一句话叫做‘紫禁城是运河上漂过来的’，这里烧制的金砖通过元和塘运出去，再通过运河到达京城。”刘芳芳告诉记者，烧制金砖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用水，所以每一个窑厂都会有自身的配套设施，而且大部分窑厂都建造在河流两侧，距离河流较远的窑厂则会打一口水井用来取水。烧制完成的金砖通过水路运输，一是窑厂靠近河流，水路运输更为快捷，二是水路不容易颠簸，可以减少产品的损伤。“所以说这条河流跟我们整片窑厂配套是息息相关的。”随着这条河岸边小路的发掘，刘芳芳认为，窑厂烧制完成的金砖通过这条小路运到码头，最后运出元和塘。接下来，寻找码头成为了刘芳芳的工作计划之一，“按照文献的记载，陆慕当时有一个码头叫做‘金砖码头’，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码头也找到。”

经过河岸边的小路，记者来到了一处明代砖窑遗址前。记者发现，这个砖窑结构非常复杂，上面有六个烟道，中间还有一圈排列整齐的基脚砖。“这是我们首次发现的六烟道砖窑，这也是烧制金砖的砖窑，以前我们遇到过一个烟道、两个烟道甚至是三个烟道的砖窑，像这样六个烟道的砖窑在考古史上非常罕见。”刘芳芳说，“专家之所以认为这是个烧造金砖的砖窑，还有一个原因是砖窑的基脚处排列整齐的砖块，由于金砖非常的珍贵，需要采用高温烧制，但是不能让火焰直接碰触到它，那些基脚砖就作为它的保护层，使它在烧制的过程中受热均匀。”

晾坯区成近期发掘工作最重要成果

在明代砖窑遗址前，刘芳芳指着地上的几块痕迹清晰的砖块压痕对记者说：“前几天新发现了目前为止最为重要的晾坯区，在此之前，这块区域被压在了横梁下方。这个晾坯区非常重要，属于窑区必备的配套设施，金砖坯体烧制以前就摆放在这里，因为金砖较重，所以晾坯区距离各个砖窑都很近。”随后，刘芳芳赶忙找来工作人员用专业工具对晾坯区进行遮盖保护。“因为现在的发掘处于露天的状态，长时间暴露在太阳光底下，遗迹现场就会被破坏。”

高空俯视下的明代砖窑遗址，可以清楚地看到各个砖窑有序排列，一个个圆形结构相互依偎在一起，刘芳芳说：“只要窑厂建造的时候位置选得好，就能一直烧制上百年，每一个窑厂都会经历反复不断的修建。” 刘芳芳带领记者来到了文物保存区，九块金砖分别放置在各个塑料框中，记者发现，这些金砖不同于别的砖块，看上去颜色纯青、质地紧密。刘芳芳指着一块刻有文字的金砖对记者说：“这块是明代的金砖，上面的‘南直隶’是明代特有的简称。” 据了解，古代砖刻有铭文，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可以保证砖的质量，铭文中涉及了砖的产地及何人制造等信息，使得工匠不敢懈怠，如发现砖存在质量问题，可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今后有望建成金砖窑遗址展示点

因为金砖制作的复杂程度、生产周期、检验标准等方面，都远高于普通方砖，而且金砖可谓是坚硬无比、光滑如镜，非一般普通方砖所能及，民间素有“一两黄金一块砖”的说法。金砖的制作技艺经过历代工匠的探索，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工艺流程与操作方法。金砖烧造的主要流程有取土、练泥、制坯、阴干、装窑、烧窑、洇水、出窑等八个主要流程。而每个流程里又有具体的工序，比如取土这一环节，取土时要以“粘而不散、粉而不沙者为上”为准，苏州陆慕一带为特有的黄色粉沙型黏土，可塑性强，适宜制成细腻坚硬的砖。黏土经过多道工序处理后，才能初步去除杂物，使黏土颗粒变小变细。御窑金砖从选材到制作完成需经过二十九道工序，所制的金砖坚硬耐磨、油润光亮、不涩不滑，能达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的效果。“敲之有声”就是用小锤子敲击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音，“断之无孔”就是砖的断面很密实，没有气孔。

经过现场考察以及广泛、充分地论证，专家一致认为，陆慕明代金砖窑址是一处历史背景清晰的大规模古窑址，是非常少见、非常重要的考古发现。发掘表明，这处古窑址规模庞大，布局基本完好，作坊、沉淀池、水井、道路等遗存非常丰富，对于研究明清窑业技术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接下来，苏州考古研究所将持续开展陆慕明代金砖窑址的系统勘探以及精细化发掘工作，以弄清窑址总体分布及局部布局情况。随着陆慕明代金砖窑址群不断被发掘，苏州市政府将在苏州市考古研究所发掘结束后，建设一个金砖窑遗址展示点，展示当地的文化底蕴。